芥末堆讯 4月9日,在“2021情系远山首届公益分享荟”上,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创始人、董事长俞敏洪,好未来教育集团创始人、CEO张邦鑫共同探讨了培训机构如何赋能乡村教育。
俞敏洪表示,培训机构确实有很多不规范的事情,但是培训机构有一点是值得肯定,尤其相对来说比较规模的培训机构,在科技与教育结合的投入以及对教育的研究上,是远远走在公立教育前面的。假以时日,培训机构研究出来的教育和科技结合的产品和内容,一定能大量赋能中国的乡村教育,基本没有成本的问题,就是运营。
张邦鑫认为,未来,在“教”上,技术、内容、数据会使城市与乡村的差距拉平或者接近。乡村教育和城市教育的差距会体现在“育”上,而这方面就需要培训机构更多的给乡村老师帮助。
以下是对谈实录,略有删减:
情系远山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俞敏洪:最轻松的是成立,一杯咖啡两个机构一人一年出500万,再拉一些兄弟单位一起为农村教育做一些事情。最大的挑战是做到今天情系远山也做得不够好,我说的不满意更多是情系远山未来到底还要进一步投入什么样的资源,调动哪方面的资源,如果我们觉得方向是对的,如何使它的发展速度更快。我们通过更雄厚的募资实力,吸引到更有才华的人参与到情系远山运营队伍中来,这是我觉得可以做的事情。我觉得受益的农村孩子可以更多,我们还可以参与更多、付出更多。
(具体而言)第一是钱的问题,现在一年是一千多万的规模,基本是培训机构有情怀的老总在一起玩,我觉得这是不够的。今年年初我也在试图扩大基金的募集款,我们现在不能进行公募,原来我们也搞拍卖,基本都是老师、学生画的画相当于变相捐献,这是不可持续的,一次两次可以,多了是没有持续性的。今年开始,(我们)联系了专业的拍卖公司,拍卖收藏家收藏多年的真正的艺术品,收藏家也愿意参与,这是一个尝试,同时还要(继续)扩大愿意捐款人的范围。
第二是(系统储备问题),如果说真的有这么多的钱,有没有这么多优秀的老师,有没有这么多的储备,系统能不能跟上,有没有比双师课堂更好的方式为乡村教育提供服务,这也是一个比较大的挑战。
除此之外,我们现在提供的直接对学生的上课服务到底是不是最佳的支持方式?这件事情我们还要去探讨。比如我们多培养几个张校长(四川省广元市范家小学校长张平原),他就能影响几百个乡村孩子。我想说的情系远山除了我们自己给学生服务以外,是不是还有可以做的更加有效的乡村教育支持方式?对校长的培养,对老师的培养,我觉得是可以进一步探讨的。
我们(培训机构)在乡村教育上到底能向国家提供什么样的建议,这件事也是情系远山要去做的事情。进行充分的乡村教育,包括乡村文化、乡村复兴的调研都是结合在一起的,乡村的复兴和乡村教育是一个联合体,不能拆开看,我们是不是能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包括民办教育协会,不断地向国家提供乡村教育应该怎么做的一些启示。
张邦鑫:我和俞老师基本想的差不多,当初俞老师和我讨论做情系远山前前后后在我印象里差不多有三次,但是我一直没敢应,因为我其实有一个担心,找不到落地的点,直到后来我们觉得双师(课堂)这件事是能通过技术实现落地的,这时候我们就敲定了这个事。
从挑战来说,我们去年一次开会的时候,跟腾飞(时腾飞:北京情系远山公益基金会秘书长)他们谈,我们过去两年基金一共用了1800多万,我们在想一个问题倘若资金扩大10倍,一年有1.8个亿,能帮到多少学生,学生是10倍还是100倍?如果规模真的扩大到10倍、100倍的时候,我们还能不能保障这样的教学效果和学生体验?
我记得之前腾飞给我们介绍整个(情系远山项目)进展的时候,我记得一个学校采用了实验组和对照组两个组,实验组(由)情系远山讲了36节课,高考平均分提高50分,这个还是很震撼的,差别是非常大。
(所以)这件事的普世性到底有多大?这样体量的解决方案规模化之后到底有没有效果,如果达到这个效果规模化之后意味着什么?这是我感觉难以挑战的地方,我个人还是感觉压力挺大的。
乡村教育的难点
张邦鑫:未来乡村教育更大的难度就是它的规模,其实它的规模是很不经济的。因为按照社会发展的趋势,城市人口会持续增加,国家也会推进城镇化进程。
清明节我回了一趟老家,我看乡村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中小学生越来越多往城里和大城市去,我有一点担心乡村学校越来越难招到学生,学生越来越少,城市里一个老师能教二三十个学生,在乡村很多地方一个年级、一个班就几个人,都开不成班,这会使得学生情况越来越难。很多老师都是年轻人,他们要追求自己的发展,在这样一个地方自己的成长空间也会受到影响,这是我看到的还比较严峻的问题,这个问题会让我觉得不影响视力的在线教育如果得不到好的发展,我认为困难还是蛮大的。
中国其实比西方国家有一个非常大的优势,一个城市的人口集中会使得很多社会效率极大提高,很多模式可以形成,从而使得社会数字化进程、社会效率极大提高,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经济的增速跟人口的平方成正比。但是乡村教育是很麻烦的,因为人口少了之后使得很多支持它的模式是效率极低的,我们要跟这个方向做斗争,要在这个地方花很多的精力和投入,这个事情我认为是情系远山包括乡村教育、乡村振兴一个需要克服的障碍。
俞敏洪:中国社会还是现在变动性的社会,到最后一定是农村人口越来越少、越来越老龄化,只有老人留在农村不出来,乡村的空心化也会导致乡村教育的空心化,未来走向镇及镇以上的教育就变成不可避免的状态,乡村教育会有很大的变化。这是渐进发生的,不是一天两天,但是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除了极少数好的乡村小学以外,大部分乡村小学在快速减少,中国实现城市到乡村的完整平衡这个需要很多年,但是这个过程中对乡村教育的挑战非常大。
中国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中国的流动儿童特别多,父母到外地打工,孩子跟着去,但是这些孩子跟着父母去的时候,在当地接受不了最好的教育,最好的教育轮不到这些孩子,有的上不了学,上学也是非常一般的学校或者借读的方式,归根到底还是乡村教育的问题,因为他们的父母都是农村来的。
除此以外,还有两个大的问题,一是城乡教育资源不均衡,城市教育资源来太丰富了,如果这样乡村教育永远没有机会,我们要给乡村教育机会。
二是在城市里面的教育资源的差距,以北京一个海淀区为例,海淀区最好的小学和一般的小学之间的差距是无比巨大的,大家都不惜一切手段往里进,有些小学还故意增加家长的焦虑,一般的小学家长就不进了,这是什么原因呢?是资源不均衡。国家要研究的不仅仅是培训机构的规范,也要研究资源不均衡怎么打破,现在用的方法就是机器摇号、不许考试,这个东西没有百分之百做到位,历史上已经形成了很高的地位,依然有学区房的存在。
我觉得中国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公立教育资源怎么均衡的问题,现在没有做到,反而使教育资源不均衡愈演愈烈。一个城市里面的教育资源不均衡的问题,我在两会上提出比较极端的想法,公立学校的校长、老师每三年抽签选学校,抽到哪个学校就是哪个学校,这样老师的资源就平均分配了,这样家长就不会争着去进那个学校了。
技术能否给乡村教育带来改变?
张邦鑫:技术的发展有助于拉平城乡差距,实际上在中小学领域,像双师和AI课会越来越成熟,技术也越来越成熟。未来很有可能是人类智慧与人工智能的结合,人工智能本质是机器智能,应该是机器智能和人类智慧的结合。所谓机器智能就是学习应该大概率可以通过“AI+数据”做到千人千面地触达和交互,我觉得这件事情规模化就是接下来短则一两年,长则两三年的事情,很难超过三五年。对于教育“教”的内容,做到基于个人的大规模、高品质甚至个性化,所以在“教”上我们建成“AI+”;对于“育”回到以人为中心,机器可以起到辅助作用,所以就是“+AI”。
这件事情的发生容易在在线的培训机构产生,因为它的成本极低,容易迅速地通过杠杆下沉到乡村,从而在知识传授的问题上是有机会迅速拉平城乡差距的,能够大规模的把这个事情拉平。这未来这件事情能够发生仍然需要资源投入,也许情系远山还不够,还需要更多的有识之士参与进来,促使这件事情发生。如果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可能城乡的教育差别主要体现在育人上,同样在育人这件事情,城市里的老师和乡村的老师,大家看看怎么能够再进一步把这个逐步拉平。
我觉得其实教育企业参与进来会节省成本、提供好的内容。我觉得还有一点非常好,我们这个组织其实是一个产业组织,而且我们持续在吸引优秀的头部科技公司进来,其实是用产业最先进生产力在持续去为乡村教育赋能。今天有可能新东方或者好未来我们这一代机构,可能过些年会有新的公司出来,他们的研发、技术、水平、理念有可能比我们先进,但是我们也希望他们能积极的加入进来一起,企业有的时候有时代性和价值网络,但是一个产业不会,它是生生不息的,这种生生不息使得我们这种所谓的在商业上创新,能够源源不断的赋能和帮助到目标对象。这件事情的价值其实是大于某一个企业或者几个企业,持续去帮助他(乡村学校)。
俞敏洪:培训机构确实有很多事情值得反思,确实有很多不规范的事情,但是培训机构有一点特别值得肯定,尤其相对来说比较规模的培训机构,在科技与教育结合的投入,以及对教育的研究上,在这点上中国的培训机构远远走在公立教育的前面。
因为从机制上就是这样的,有时候一个中学、一个小学,包括教育部、教育厅、教育局,他们不可能成立一个专门的团队,一年投入10几亿甚至几十亿进行教育、科技结合的研究,但是培训机构会去做,因为他想寻求一种更加有效的教孩子的方法和体系,因为这个方法和体系对于机构未来的发展是有直接关系的。从这个意义来说,培训机构有这样的动力去投入。
人工智能、大数据如何和教育内容、教育方法、教育手段、教育平台、工具等结合,这些不仅能应用到培训机构自身,而且可以大面积应用到孩子身上,尤其是农村孩子。所以,这点培训机构真的很值得肯定,假以时日,培训机构研究出来的教育和科技结合的产品和内容,一定能大量赋能中国的乡村教育,基本没有成本的问题,就是运营。
对于乡村教育,未来科技能在大面积的解决“教”方面的问题,一下子就把乡村孩子学知识的平台和城市孩子完全等同了。就剩下“育”的问题了,“育”的问题相对就是老师的问题,对老师培训这件事情也不是很难,可以把城乡老师合起来培训,也可以让城市老师从乡村老师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乡村老师也可以从城市老师那里学到很多东西,作为情系远山这样的公益机构,可以在中间嫁接桥梁,共育共生共发展的前景就出现了。
乡村教育的未来在哪里?
张邦鑫:畅想未来,我会觉得技术、内容、数据首先会把“教”这件事情拉平或者接近,我认为仍然有差距,比如时效性不一定完全能拉平,但是不会像今天或者像过去那样水平差距会很大,这个我觉得会拉平,这种差距会体现在人的素养上。
我有时候经常在想、在反思或者我在看今天中国的教育,我们在评估经常会说芬兰的教育好,美国的有些教育理念比我们先进,好在什么地方呢?我觉得有很多历史因素,比如说经济阶段、生存压力、师生比,这都是历史因素。
还有一些因素是什么呢?比如我们今天的教育创新并不够,但其实有些压力是什么呢?我们这代人,我们接受的教育其实算不上启发式教育,面向创新、面向未来的教育,我们如何教给孩子这些东西呢?我们要硬生生地变换一种方式教孩子,没有这种本能,这是我们今天教育的困难,我认为这些地方会跟国际上领先教育有差距,所以我们自己被培养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还需要更多的提升。
面向未来,我会认为在乡村教育和城市教育的差距也会体现在育人方面,乡村的老师他们自己接受教育的时候,这方面可能本身有一定的差距和缺失,而这就需要我们更多给乡村老师这方面的知识和帮助。
俞敏洪:畅想乡村教育的未来,如果说得不切实际一点,如果有一天中国的名牌大学,比如北大、清华,有一半孩子是来自乡村的孩子,我觉得这就是乡村教育真正的成功。(目前)中国的名牌大学可能乡村孩子只占到10%,不到20%,那意味着乡村教育没有真正达到均衡教育的状态。
另外,考评机制的转变也很重要,比如高考中出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的问题,乡村孩子都没听说过,这显然不公平了。一定要充分考虑到乡村孩子对于这样题目的适应性,以及考评的改变,如果考评机制不公平也不行。
培训机构如何做教育?
张邦鑫:课外辅导机构做得也是一种教育,称之为“影子教育”,体制内的教育和体制外的培训都是解决学生的学习问题,学习和教育不是一个概念,教育是很严肃的、是自上而下的社会、政府对个体的要求,所以我们有义务教育接受教育是义务。学习是自下而上的,一个个体活到老、学到老,是个体对求知求真的追求。
我们作为课外辅导机构对教育的贡献,其实不是作用在教育上而是作用在个体学习的注意上,包括我们的内容研发、技术研发投入,其实是帮助和赋能每个个体具备更强大的学习能力,提高他的学习效率和效果。
当课外的机构、教育科技公司着眼于这个点的时候,我认为这件事情脱离教育来看,本身是对于社会的一种积极正向的贡献,就是帮助人提高他的学习效果和学习效率,不管是在培训上还是在教育上都是有益的,学习是每个人从呱呱坠地到离开这个世界,这一辈子都需要的一种能力,我们在这方面去投入,本身是非常有价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