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七十,天天面对着疫情的蔓延,忧心如焚!做不成什么事情了。只能天天宅在家里读书,是文人常见的生活方式。不少文人还把呆在书房里安心读书,视为理想的人生状态。
今年春节之前,刚刚写完一部新的长篇,通读润饰之余,我想同样可以利用春节长假,好好地读一点书了。
积压下来没有读的新的作品,还真不少哩。夏天书市上,买了两大包书,好几本连塑封都没打开呢。元旦过后又去书店和钟书阁选了两大包,要知道这些都是报纸上登过封面,不少还是国际上得过七七八八的奖项的。有当代世界上写得最好的短篇小说集,有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新作,还有近年译进来的美国当代勤奋的小说家保罗·奥斯特的长篇小说《4321》《幻影书》。这位同行和我年龄相仿,我得读一读,知道一下他是如何写的,了解一下他又是如何根据今天的美国生活选材的,写些什么东西。况且他一写就是厚厚的一本,足有75万字之巨。至于比我年轻的作家新作,那就更多了,书名就很吸引人的《女人无名》《坏血》《邻人之事》《旁观者》……这年头有了翻译软件,把一本书读一遍,就可以翻成中文了,遂而在此基础上作些文本润饰,翻译的文学作品可谓层出不穷,让人眼花缭乱,况且书价贵啊,那本书名《4321》的长篇,定价148元。买回家总得认真读。还有,国内几家大出版社,每年年终总要送的他们社内出版的优秀新书,总得看看吧。出版社赠送的好书,除文学书之外,还有人文历史的,哲学的,美术的……人家这是要我这个仍在写作的作家,好好地拓展视野,写得更出色一点呀!我总得一本一本细细地学习吧。
按照以往的春节假期,这么多的书我肯定是读不完的。两天看一本,我也至多只能把熟悉的贵州侗族作家的五卷集读完罢了。他的书有作家评价是“伤心的流水”,他写的侗寨男女生活的村子,又是我年轻时生活过的地方,我能比其他人读出更多的韵味。可只读他一个人的书,其他书就只能翻一下内容提要和前言、后记了。那不太亏了嘛!
1月23日,武汉封城了。疫情牵动着我的心,电视上、广播里、所有的媒体和不离身的手机上,都在说“呆在家里就是贡献”“少出门、不出门”。
这下好了,我连以往习惯的散步和去邮局办事都可以省却了。安安心心地读书吧。书本一会儿把我带去爱尔兰,领略那里的风情俚俗,一会儿让我在更遥远的海岸认识腼腆优雅而又激情满怀的海洋生物学家卡森,哲学的黄金十年,原来是一个魔术师时代,唐宋元明清的中国大小文人,竟然还有这么多鲜为人知的故事,而海外的纪实作品,和我们中国文坛的写法,真的大不相同,《爱情生活》和《邻人之妻》这类小说,可以说读得我膛目结舌……
别以为我沉浸在书本的海洋里不食人间烟火,每天夜里,我是通过微信和电视机,关注着疫情在上海、在北京、在贵州和湖北的情况,期待着“拐点”的出现,盼望着这场灾难快点过去,快点!
宅家读书,从1月23日到今天,我只出过一趟门,下过一次楼,走出过一次弄堂,我一口气在僻静的人行道上走了一万多步。我要看一眼上海这座城市的另一副面貌。这天夜里,由于步行了一万多步,我睡得特别沉,一觉醒来,天都大亮了。
其实宅家读书的日子,对我来说不是第一次。50年前在贵州山乡的砂锅寨,从中秋到深秋,整整下了37天的雨,把成熟在田里的庄稼都淹坏了,我也在茅草屋里,翻来覆去地读我带到乡下去的小说,读得厌了就抬头望天,盼雨停。现在的每年夏天,连续六七年了,我也宅在贵州山里的家中,读书看山,早晚沿着山路走到十里河,看摇曳多姿的荷花清晨和傍晚不一样的形态,看长长的溪水从高高的山上流淌过来,又流向远方的布佑村寨上。
今年的“宅家读书”,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