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干了十年。不会把我清走吧?”
“不会。你走了,部门谁来顶事儿。”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南方某地的县级机关单位里。提出问题的是接近40岁的领导,而回答的是26岁单位新人的徐奕。
今年4月初,清退编外用工的消息在内部传开,流传的版本是将清退500名编外人员。
大多数人并不意外——清退编外人员的举动,已在多地陆续进行。
2023年3月,《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明确,中央和地方都要进行编制精简。此后,多地开始清理编外人员,黑龙江省哈尔滨市、湖北省十堰市、云南省楚雄州、湖南省株洲市等地陆续出台清理编外人员的方案。
不止是今年。绍兴、道县等多地在数年前对编外人员进行清理和规范。
内部消息传开后的半个月,也就是4月底,徐奕和她的领导从具体消息里看到,多个部门要出台清退计划,比如医疗卫生系统、教育系统需各清退500人,在2023年年底到位。
气氛变了。
徐奕的领导紧张起来。她冲击编制十年未果,一直以编外的身份担任部门副主任,算是部门的顶梁柱。但她心里没底,合同将在明年初到期,是去是留,或许都身不由己。
其实,徐奕自己也是。
县里缺钱了
在这个南方某省的县城,了解清退方案制定的人少之又少,这让不明就里的人开始无限猜想。
实际上,清退编外人员的工作从今年3月开始。参与清退编外工作的刘涛说,清退的主因是当地的经济发展遇阻,计划清退的人员不是500人,而是1500人以上。
年轻的徐奕对清退并不在意。她所在的部门,半数皆是编外。
况且,作为一个未满30岁的年轻人,她还有不少可能性,回到县城是求个安稳。
偶尔提早下班,徐奕可以在江边茶馆坐一下午。若是觉得孤单,她一个电话就能招呼来小时候的玩伴。
县里节奏比不到50公里的省城惬意不少,即便她曾经想成就一番事业,但回来久了,她习惯了和大部分人一样,“不卷了”。
徐奕有着戏谑的体验,表现在最近几年她和闺蜜的微信群名上:
2021年,刚回县城的徐奕将一个5人小群命名为,“赚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2022年,“人间喜剧”。
2023年,“吃饱就行”。
徐奕所在的县城坐落于长江中游,区域面积超过2000平方公里,比深圳略大,但人口只有深圳的5%,至于财政收入,更是遥不可及。
县城北面临江,南边串起了23个乡镇。县城方圆4公里的面积里,汇聚了医院、商圈,以及学校,再往远走,就进了国道,路边的景色由散落在山丘中的田野和低矮民居占领。
在不少当地人眼里,县城缺乏支柱产业,“难发展”是代名词。但其实,这座县城一度想大兴基建。
未完工的大桥 图源:时代周报记者 傅一波
比如多年前,县里计划再盖一座跨江大桥,刚打完地基,工程就因财政问题而停工。直到2023年,才重启修建工作。当地人甚至记不起动工的时间,只是笑称,“一座未完工的大桥,成了遗址”。
在县城里土生土长的出租车司机李艳的印象里,中心区域的商业街关了一批店铺,原本5000—6000元的租金减至4000元左右。饶是如此,每隔10几米就有临街店面贴着转租告示,即便租金低于2000元依旧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