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秧歌是一种集歌、舞、戏、乐为一体的群众性集体歌舞活动,也叫“闹秧歌”“闹红火(huò)”,秧歌有唱词的叫“唱秧歌”。陕北秧歌扎根在黄土高原,历经千百年,既是保存和研究方言文化的活化石,也是方言口传文化传承创新的经典案例。
1.“秧歌”还是“阳歌”
地方志和陕北秧歌研究文献中,“秧歌”又记作“阳歌、禓歌、殃歌、羊高”等。其中“阳歌”“秧歌”最普遍。地方志中有不少关于“秧歌”的记载。例如,清末修纂的《米脂县志》记载:“立春前一日迎春,乡民扮杂剧唱春词,名曰‘阳歌’。”
方言口语中“秧歌”的首字一律读yánɡ,阳平调。“秧、殃”则都是阴平,声调不符。“禓”读音相符。不过从意义看,“禓”在《说文·示部》中释为“道上祭”或“路神”,意义不符。唯有“阳”声韵调皆通,且与秧歌的意义内涵联系紧密。
陕北秧歌可能起源于古老的傩祭活动。县志中有秧歌“为傩装扮、歌舞”“有乡人傩遗风”以及秧歌“驱疫”、跳秧歌舞“不生瘟、疫并无”的记述。闹秧歌的时间是元宵节前后,可见秧歌原是迎接春天、驱瘟酬神的歌舞祭祀活动。另外,秧歌队的灵魂人物“伞头”所执之“伞”,民间叫“日照”;而在清涧、延川等地,手持绘有“日照”(太阳)图案道具的“日照官”是秧歌队不可或缺的角色,这都说明秧歌和太阳关系深远。因此,秧歌的本词实为“阳歌”,寓意迎接阳春,以阳克阴。以上均与南方人插秧时所唱之歌无涉。
现在普遍使用的“秧歌”词形,可能与南方方言有关。清代官制是异地做官,北方多有来自南方的官员。南方普遍种植水稻,有“插秧歌”,南来的官员受母语方言、文化影响,可能把陕北的这种春节前后的民间文艺活动重新解读为“秧歌”并记录在志书中。而1939年以后,延安时期的各种报刊上大量使用“秧歌”的写法,还创造了秧歌剧、新秧歌等文艺形式,使“秧歌”的词形固定下来并通行全国。这一来是受到南方方言的影响;二来“秧歌”的写法更能体现“艺术来自劳动生活、为人民大众服务”的理念,适应时代的要求。
我们认为,既然“秧歌”的写法已经约定俗成,就可以继续沿用这个词形。
2.老秧歌与新秧歌
陕北秧歌分为老秧歌和新秧歌。老秧歌是指保留秧歌基本程式的传统秧歌,主要分布在榆林市榆阳区保宁堡、米脂、绥德、子洲、吴堡、佳县、清涧和延安市延川、子长、延长及宝塔区东部乡镇,其中,榆阳区保宁堡秧歌最古老。新秧歌歌舞化明显,主要是巡游或广场演出,伞头演唱内容大量减少,角色相对简单,道具、动作整齐划一。新秧歌非常普及,老秧歌已经式微。
老秧歌保留谒庙、排门子、打彩门、转九曲等一系列固定程式,这些程式中都有唱的内容,需伞头完成;秧歌队里角色较多,有伞头以及文身子(女装)、武身子(男装)、扠棒子(武身子的表演形式,也叫打扠棒)等;道具、动作没有统一标准,可谓百人百样。
“谒庙”的“谒”义为禀告、陈述。谒庙就是到寺庙、道观给神唱秧歌,歌词内容为颂神、酬神。
“排门子”也叫“沿门子”“转院”,专指秧歌队去村民家跳秧歌。“门子”即门,代指“各家各户”,“排门子、沿门子”取挨门逐户之义为名,“转院”则取秧歌队在院子里转圈表演为名。民间认为,“排门子”秧歌上门,能给主家带来好运。伞头即兴编唱,歌词都是夸赞、祝福之语,有“伞头口里讨吉祥”之说。